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機關

關燈
機關

神祇宗宗主,大黎新任國師。

眼前水霧的顏色越來越濃,已經是一種腐爛的青灰色。

奇毒難制,只會用在關鍵的機關中,不會到處都有,隨處可見的水霧致.幻之毒化仙散可以解,但化仙散的藥力有限,若是一直處在毒.氣彌漫的林子裏,恐怕終究要堅持不下去的。

大家的表情都有點覆雜,說不上來是吃驚還是迷茫,也可能還摻雜了些憤恨與怨怒。

練清竹很淡定地承受著各種各樣的目光。

小朋比較天真,驚訝道:“青公子就是剛剛他們罵……說的那個大宗門的宗主嗎?”

練清竹:“罵的應該是我吧。”

濃眉大眼尷尬起來,仔細一想,他的確該是神祇宗之人,江湖年輕一代的英傑子弟他們都認識,那麽年輕就擁有令人望塵莫及之功力的人從來沒聽說過,若是有也只可能是四年前便可與魔宗殷夢何戰成平局的神祇宗少主,而且他的身手如此飄逸出塵,只能是出自神祇宗……然他們被致.幻的迷霧影響了心神,也影響了判斷力,迷迷楞楞的,一路上又被各種殘酷的機關陣所驚嚇,竟然都沒有去聯想一下救他們的人是什麽身份。

“練……練宗主,剛剛我們,不好意思啊。”

練清竹還沒有開口,便有一人氣憤道:“向他道什麽歉!不是他我們怎麽會被困在這裏!”

迷霧大概是攪亂了他的腦子。

立即有人反駁道:“練宗主也在這裏!神祇宗若要設局是要連他們宗主也一起陷害嗎?”

“他……”氣憤的那個人按了按腦袋,一時找不出來指責練清竹的話。

練清竹依然淡定,在聚武莊裏他已經動過怒,為神祇之名感到過羞愧,那之後所要做的事是把問題解決,沒有必要再任由各種各樣的情緒影響自己的心神,他最強烈的情緒波動只願意在喻尺夜面前流露。

他看了還閉著眼的雙刀男子一眼,起身又望向方才那片兇險萬分的松林:“醉虛林中遍布毒.物,又有機關重重,神祇宗並不擅長這兩樣東西。”

不少人已經醒過神來。

濃眉大眼道:“這麽說……”

“南部武林種種混亂,涉及神祇宗之事皆為誣陷,不過的確是有從前的神祇弟子牽扯其中。”練清竹道,“我入林中也是為了探查真相。”

有人想到了:“最擅毒.物的明明是冰禪教!”

這幾年他們的確低調了很多,但不要忘記了他們是魔宗。

而魔宗中最擅毒道的應該是六尊主之一的徐霧沈……霧?!

練清竹揮袖掃去旁邊樹上的幾只拇指大小的漆黑蜘蛛,看了一眼樹杈上的蛛網:“林中千種機關卻絕非冰禪教所能設。”

小朋嚇了一跳,他從來沒見過那麽大的蜘蛛。

有人道:“璇璣閣嗎?”

璇璣閣的弟子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大家不了解,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璇璣閣為何要配合魔宗弄出這樣一個形如地獄的地方。

中了毒的雙刀男子睜開眼睛,臉上已經沒了最初的桀驁不馴,但神色間還是有一種目中無人的冷淡,他坐在那裏也不說話。

濃眉大眼看不下去,道:“練宗主救了你,又幫你逼毒,你不肯報上姓名也就算了,怎麽連句感謝都不說?”

“仇冥,多謝相救。”雙刀男子終於肯開口,態度還是很冷淡。

“毒未凈,少動武。”練清竹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又對眾人道,“此處毒.霧較濃,不要久留。”

小朋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眾人的心情經過了一番起伏,對神祇宗宗主的感覺都很是覆雜,稍猶豫了一下,為了活命,還是跟了上去,畢竟他們這些人都沒有走出醉虛林的方法。

練清竹領著他們到了安全之處。

說是安全,也只是相對安全,水霧的顏色相比別處淺了一些,青色褪去,只有淺灰色,以這一路的經驗來判斷,這裏應該也沒有特別難對付的玄門機關布設,應當是處於整座雲遮霧罩機關陣的死角之中。

面前是一條從十字峰上引水的溪流,現下早已幹涸,只剩下被寒冬凍裂的亂石,然這樣破敗的景象在醉虛林裏絲毫不稀奇,眾人無視了破敗,反倒要因它的平靜而感到安心。

從十字峰跳下來到現在過去了多久呢?

練清竹的眼神本來就不好,林間的昏暗更是令他幾乎無法視物,整個人看起來便有些超脫事外,他明明也被困在林中,卻又仿佛不在困境中,給人一種他隨時都會離開的感覺。

“練宗主,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有沒有什麽可以離開醉虛林的辦法?”

想要獲取通冥幽蘭的已經明白奇花輕易不可得,打算探險的也已經嘗夠了驚險,而想要為民除害、行俠仗義的卻根本弄不明白自己該除的是什麽,所有的豪情在生死面前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練清竹:“你們暫且留在此處。”

“什麽意思?”

因為領著你們我無法快速地前行,也無法探清林中的危機……練清竹只道:“我們身處的這片林子就是一個巨大的機關陣,若想破陣,必須找到生門,毀掉核心。”

“既然如此,我們也可以幫忙!”

“對啊,練宗主請告訴我們怎麽找?”

你們不行的……練清竹不會說得那麽直白,他正要開口,濃眉大眼突然抱住了腦袋,倒在地上急促喘.息起來。

其實他方才就已經不舒服了,只是忍著沒開口。

時時刻刻都要被毒.霧侵擾,化仙散果然不能發揮作用了……練清竹對他檢查了一番,作出判斷。

致.幻之毒不會直接傷及性命,卻會損傷人的神經,時間久了,身體的各種機能也都會衰竭,很是危險。

另有幾個人也開始出現這種狀況,小朋的臉色亦蒼白起來。

怎麽辦?

練清竹思考。

若以神祇正心功力運功祛毒,必能緩解大家的狀況,但是人太多了,太浪費時間,每個人都要來一遍,他會力竭,到時便無法再去尋找機關核心尋找喻尺夜,說起來還不知道喻尺夜落在了何處,若是一開始他就落在了顏色最濃郁的水霧之中,有化仙散也沒用的,如此想著他便更為擔心……可若是放著眼前不管,這些人非死即殘。

如果是喻尺夜,恐怕會毫不猶豫先救人吧?

然而醉虛林中被困的不止這些人,若要破除危機弄清所有事實必得速戰速決,要救眼前的人也需要速戰速決……這麽冷靜的思考時,看著就在眼前掙紮痛苦的人,他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正這時,一陣轟隆巨響突然傳了過來。

練清竹擡首。

眾人皆警惕起來。

小溪旁有一座約摸三丈高的土坡,他飛身而上,看向響聲傳來的方向。

被毒.霧影響不太深的人也都跟了上來,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景象。

遠方煙塵遮天蔽日,土地像海浪一般翻滾咆哮,沒錯,翻滾……土塊碎石下面像是有一只蠕動的巨龍,巨龍搖頭擺尾,泥土形成的巨浪頓時掀起,帶出磅礴之勢,把林木荒草、蛇蟲禽鳥盡皆卷入其中,似是要吞噬萬物,人自然也不可幸免,再高的武功都要被土浪波及。

“巨浪”上方的確是有兩個人,她們閃避著浪潮的席卷,與巨浪比拼著速度。

旁邊一人喊道:“好像是鏡宗主!”

練清竹掠了過去。

如果只是鏡心瀾,以她的身手必可以輕松脫困,但她身邊還護著一個人,行動上便難免有些遲緩。

練清竹頂著土浪滾滾飛過去,還未開口,鏡心瀾一看見他,便把手中提著的束流觴扔向了他。

練清竹連忙接住人,土浪也跟著撲到了面前,他踏過樹幹飛速離開。

束流觴破口大罵:“鏡心瀾!你個混蛋!”

而鏡心瀾飛身躍上了附近最高的那棵白楊樹上,冷靜觀察著下方的離奇之象。

在她們脫困後,泥土下方的“巨龍”蜷縮了起來,土浪翻滾的景象似只是一場錯覺,唯留下塵屑彌漫在林間,使醉虛林更加朦朧迷幻。

練清竹的白衣上盡是塵泥汙穢,他沒有閑心在意,向束流觴道:“晚輩有一事想請仙醫前輩幫忙。”

束流觴撣著身上沾的土,道:“給這些人解.毒嗎?”

他們又回到了機關陣死角、土坡後面的幹涸溪流旁,眾人得知仙醫與明心宗宗主在此,頓覺看到了希望,雖然這兩個人也被醉虛林裏的機關陣弄得狼狽不堪。

練清竹:“正是,他們久受毒.霧侵擾,極為痛苦。”

“只要還在這片林子裏,就不可能不受侵擾,解多少次毒都沒用。”說是這麽說,她還是抓住了旁邊一個人的手腕診脈,“當務之急,是讓他們離開醉虛林。”

練清竹:“前輩可知道如何破解雲遮霧罩?”

束流觴:“雲遮霧罩是整個機關陣的統稱,大機關陣中另有千百種各有不同的小機關布設,又有魔宗之陰邪手段遍布,神魔來了也犯難,璇璣閣恐怕早就想把整個江湖玩弄於股掌之間,今時今日終於有機會實現了。”

這話說的直白,直接把冰禪教與璇璣閣擺在了臺面上,聽著也讓人心中發冷,眾人的眼底不由同時漫上了憤怒與恐懼,連那仇冥也看了過來,目光有異。

“不過,也有最簡單的一種方法破陣。”束流觴看了練清竹一眼,“你心裏知道,卻等著我來說。”

練清竹但笑不語。

“怎麽破解?”眾人急問。

練清竹:“機關玄門依托於醉虛林,前輩的意思是,放一把火把醉虛林燒了,天下第一機關術也就會化為烏有了。”

仇冥目光一冷。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燒了醉虛林?陣是破了,他們恐怕也要沒命了。

被仙醫抓住手腕的小朋瑟瑟發抖。

一直沈默的鏡心瀾終於開口:“莫開玩笑。”

這個方法對於破陣來說簡單有效,但對於被困在林中的人來說又絕不可行。

練清竹當然不會用這種方法,他道:“方才鏡宗主和仙醫前輩試那機關,可看出玄機了嗎?”

鏡心瀾和束流觴是主動踏進土浪巨陣中去的,鏡心瀾道:“林中機關各自有序,我們想看看有沒有人為操控的例外,若是沒有,便說明所有的機關都是依托於一個機關核心來進行運轉。”

“……練宗主剛剛也說過機關核心。”被仙醫紮了幾針,濃眉大眼緩過神來,身上毒.性暫且壓了下去。

凡為機關,必有運轉之核,凡為玄門,必有破解之法。

當初百草林為了防止被人打擾,在外側便布設有機關玄門,束流觴頗懂此道,但卻比不上璇璣閣術業有專攻,更為精通,一年前越錦書為了把練清竹逼出百草林,便指使璇璣閣破壞了束流觴的機關,說起來,他們與璇璣閣也是早就有梁子了。

束流觴想起越錦書,也同時想起了百草林中機關的由來,臉色很不好看。

“璇璣閣非常癡迷機關術,門人為了研究新的機關玄門可以廢寢忘食、不計日夜,有人邀請他們在醉虛林中布設機關,賞識了他們的才華,他們定然傾盡全力,機關核心必藏在隱秘難尋之處。”璇璣閣如此神秘,這丁點消息都是練清竹使人費勁挖出來的,“而對於雲遮霧罩,若要破陣,絕不止毀掉機關核心那麽簡單,還要找到機關陣的各個生門,也是機關陣運轉的各個機關軸。”

束流觴一邊忙活著一邊道:“弄明白有多少生門了嗎?”

練清竹:“我從外側來,觀醉虛林之景象已有大半,發現此間各處機關布局與冰禪教中的八生鬼圖似有相通之處。”

束流觴立即明白:“七劍奴,八生鬼?”

練清竹點頭:“冰禪教教義信仰中的守護神,璇璣閣拿它們融入到了雲遮霧罩機關陣中。”

束流觴思索:“那麽修羅門、地獄鼎,指的是誅滅‘修羅’才可得之生門與藏在‘地獄’之中的核心了?”

練清竹:“冰禪教中,劍奴守於白日,八鬼生於黑夜,我猜該是有七處生門在明,八處生門在暗。”

束流觴:“但是不知道它們具體在什麽位置?”

練清竹:“對。”

兩人的話大部分人都聽的雲裏霧裏,只感覺高深莫測至極,連帶著忍不住對他們心生敬意與畏意。

鏡心瀾也不能全然聽明白,但她相信束流觴,道:“現在去找。”

“鏡宗主不要著急,我們需要一點幫助。”練清竹說著,看向已經走到溪流對岸的仇冥,“你,跟我過來。”

仇冥一頓,緊接著便加快了腳下的速度欲逃。

練清竹直接打過去一掌,那掌力絕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眾人還陷在醉虛林機關的覆雜之中,不知道怎麽又生了變故。

仇冥避不開練清竹的掌風,撲到了地上,練清竹把他拎起來再次飛到土坡上,道:“雲遮霧罩的十五處生門有什麽規律?”

“放開我!”仇冥憤恨掙紮,突然感覺到肩膀上一陣劇痛,這個人……這個人竟把強勁真氣強行灌入了他的經脈,他必會經脈碎裂、爆體而亡的!

“你……你……”

練清竹的目光很平靜:“你不說,我會殺了你。”

“你怎麽……”

“入此林中再怎麽準備萬全也都會吃盡苦頭,你卻不然,你很熟悉醉虛林,或者說很熟悉林中的機關,那片松林裏的陷阱,換一個人早已粉身碎骨,你這種身手,卻能夠撐到我去搭救。”練清竹道,“璇璣閣弟子,對嗎?”

“我……是。”

練清竹把他松開:“說。”

仇冥冷冷瞪著他。

練清竹微笑了一下,似乎他這個人並不存在危險,卻又無端會讓人感到畏懼。

因為你又會聽到他用平和的語氣說出刺心的話語。

“收起你的個性,不要在我面前耍孤傲遺世那一套,很幼稚,有多少人因璇璣機關而死,你可曾看進眼裏?還是說,人命在擅長制造殺陣的璇璣閣眼中根本不重要?”

“不是這樣!”仇冥氣憤。

練清竹轉了下手腕,淡聲道:“我沒有那麽多耐心給你。”

仇冥頓時感覺肩膀處一陣疼痛,他退後幾步,離練清竹遠了點,道:“他們看到了機關陣的價值。”

練清竹:“他們?宿懷行和冰禪教。”

仇冥沒有否認:“他們說璇璣閣的機關有朝一日可以用於戰場,發揮出最大的作用,璇璣閣也可以成為武門正統,在此之前,先要把機關設在醉虛林中看看效果,但是……”

他咬了咬牙:“璇璣閣的機關陣不該是這樣的!我早就反對過他們跟冰禪教合作,他們不聽,這裏的機關處處都是魔宗的影子,詭邪陰.毒,哪裏還有屬於璇璣機關的純粹玄妙?!”

所以他比別人熟悉醉虛林中的機關,但是面對原本熟悉的機關卻也不幸中了招,因為璇璣機關之中融入了魔宗的毒招。

練清竹:“看效果?目的恐怕不會那麽簡單。”

仇冥:“我不知道。”

練清竹:“雲遮霧罩的生門都在什麽位置?”

仇冥:“生門是會不斷變化的,而且它已經融入了魔宗的八生鬼圖,我不了解。”

練清竹嘆了口氣,把他拎起來丟到束流觴面前:“束前輩,這人是璇璣閣的弟子,他知道雲遮霧罩,但是又說自己不了解醉虛林中的機關陣。”

束流觴剛給最後一個人紮完針,道:“了解一點也足夠了,讓他輔助我推演雲遮霧罩的變化規律。”

練清竹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八生鬼圖。”

是仿品,神祇弟子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他與喻尺夜離開帝都南下之時都做了很多準備。

束流觴接過去,認真看起來。

……

星河劍力求斬盡一切魑魅魍魎。

喻尺夜睜開眼睛,屍骸遍地的戰場、背信棄義的主君、受縛於監牢的父母和總是落不著好結果的練清竹盡皆化為虛影,如雲煙般四散,眼前繚繞著的只有濃郁非常的青藍色水霧和陰冷潮濕的醉虛林。

方才所見一切似乎都是他心底恐懼之事:

西境戰敗,那麽大黎便不會再有好日子,他所期望的“四境無亂,國泰民安”全都會化為烏有。

但他不會讓那種結果出現,他會拼盡一切,如果要有犧牲,戰場上最先倒下的必是他的屍體。

受司馬崎話語影響,引出他的確思考過的一個問題——永昌公主會不會有想要除去他的那一天?

如果有那一天,他的父母親友全都會受到牽連,也代表著他看錯了人,代表著永昌公主不會是一個仁義之君,大黎的未來同樣堪憂。

但那只是短暫的猶疑。

每個人心中都會存在猶疑,不要讓它們影響自己的判斷影響自己腳下的路,他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手中的利劍,他不會再讓自己珍視之人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

他心中有家國,但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份子。

星河已經步入強大的劍境,不是嗎?

喻尺夜將星河劍橫在面前。

所以他可以斬除一切幻象,誰也不要妄想擾亂他的心神,他會護著所有在意的人。

你真的可以做到嗎?

既是如此,練清竹為何還會傷重入魔、五感盡失?

人最怕回憶起自己的無力,哪怕你已經立於強者之列,都還是無法忘卻曾經悲痛絕望時的陰影。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原來他一直悔恨當初沒能及時趕到花江園。

那些悔恨深埋在心底,平時不見光,唯有在他碰不著見不著練清竹時才會無法自控地翻湧而上,讓心臟再承受巨石碾壓般的一輪又一輪的鈍痛,疼痛,但是無解。

你能夠確保當年那樣的絕望以後不會出現嗎?

喻尺夜緊握著劍柄,又將劍穗上的白玉麒麟扣進掌心裏,以期獲得一點安慰。

他總是沈穩可靠,是很多人眼中的救星、守護者,年少時的莽撞沖動全都在歲月的磨礪中化成了冷靜理智,好似再沒有什麽弱點,哪怕是練清竹都不知道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慌。

他害怕守護不了自己想守護的人,他害怕回顧險些失去心尖所愛之人的噩夢。

本質上,還是懼怕自己的無能為力。

懼怕年少時的夢想不能實現,懼怕腳下盡是深淵沒有路途,懼怕失去和他相伴同行的愛人。

回憶當初,他分不清自己是何時對清竹心生喜歡,但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愛上,是在星河谷中、在他與人論劍練清竹為他彈奏《星河劍生》激起他的銳氣的那一刻。

這世上再沒有人能夠如此理解他的劍意和他的理想。

花江園事發,他們被東宮之人追殺之時,他為清竹心疼萬分,恨不能把太子黨盡皆誅滅,或許這仇恨不僅僅是為清竹,當時的他內心深處還有對太子無德、國朝黑暗、大黎難料前程的悲憤。

這麽來看,他始終都在意著自己的理想,說愛似乎並不純粹了。

難道他最在意的其實一直都是自己?

可他就是不能沒有練清竹啊。

絕對不會再有那樣的困境了。

白玉麒麟不足夠給他以安慰,他又往身上摸了摸,找到了木雕尺夜,木雕上練清竹的氣息還在。

清竹在哪裏?

喻尺夜徹底清醒。

長劍橫掃,斬去了捆縛而來的機關迷霧。

而青藍的色彩卻越來越濃郁。

他一開始就在雲遮霧罩機關陣的最深處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